纪英男早前曾公布范悦求婚视频,两人拥抱并秀钻戒。(视频截图) 原标题:纪英男:我为什么反腐 踢爆国家档案局副司长腐败私生活的女主播向《新民周刊》哭诉 “他每天在我钱包里放现金,刚开始每天放一万,让我贴补家用,买衣服,出去玩什么的。每次我买东西回家他都特别开心。只是要开发票,原来开金地公司,后来开中融汇通。” 记者|王若翰 自雷政富事件以来,越来越多的“红粉知己”,不惜以将自己钉上道德耻辱柱,甚至以身陷囹圄为代价,把曾是枕边人的高官们送上法庭。 最新的女主角是纪英男,今年5月,纪英男将举报材料送到国家档案局,后又多次去中纪委、中共中央办公厅,中办家属楼,发放举报光碟。纪英男举报国家档案局政策法规研究司前副司长范悦生活作风问题,随着举报材料的公布,更多人相信范悦在经济上也不那么“干净”。 随后,纪英男接受外媒采访,这出男女恩怨戏码也正式滑向反腐主题。从这封举报信上,除了情感纠葛,网友看到了更多信息:房租每月九千,并在金融街购物中心置办了十几万元的高档床品,家电,苹果台式电脑,苹果笔记本等,所有的物品均是国际一线奢侈品牌……2009年12月底,他带我买了一部车,买车前让我办理了一张工商银行的卡,他把钱放到了那张卡里,买了一部近70万的车…… 据纪英男说,开始时,自己的举报过程一度十分艰难。“我在网上发的帖子,刚一发出去,就莫名其妙地被删掉、屏蔽。后来我求助自己在媒体的朋友,希望他们帮我报道此事。但很多记者在采访完之后,却又无可奈何地打电话告诉我,这篇报道不能发,只能考虑以内参的形式帮我向上级反映。”纪英男觉得,在此事件背后,似乎有一股巨大的邪恶力量在操控。最终,她不得不辗转找到了驻北京的外媒,才终于将此事揭露。 据中新社报道,针对网上关于范悦的消息,国家档案局机关纪委负责人19日证实,范悦因作风问题已于6月初被免职。关于网上披露其花巨款包养纪英男一事,目前正进行调查,如发现范的资金来源涉及违法违纪问题,将依法依纪处理。 至今,被举报的范悦“下落不明”。6月26日纪英男对《新民周刊》说:“我前几天刚给档案局党委打了电话,询问他们对此事的调查进展,他们却以范悦的组织关系在上级机关为由,说没有权力调查范悦,只能将此事向公安机关反映,等待公安机关的调查结果,这段通话录音我已经在网上公布了。”在纪英男看来,档案局这是明显的在包庇范悦,“如果公安机关着手调查此事了,为什么没有人找我来了解情况?现在范悦表面上辞职了,其实就是在避风头,想等这件事过去了再复职,说不定还能升官呢,之前范悦就告诉过我,他今年就能升半格到正厅。” 面访纪英男 与纪英男约定的采访地点,是北京一座商场的肯德基,与6月末北京干燥炎热的天气一样,接下来的故事也同样令人感到压抑。 一身黑衣、脚踩黑鞋、眼戴墨镜,见面后纪英男的第一句话是:“他太恶心了,变态,骗了我四年,我要跟他同归于尽!”在之后的采访过程中,这句话被无数次提及。 与之前众多“小三”反腐的故事不同,这一次的主角——原中国旅游与经济电视台主持人纪英男,竭力向社会证明她并非主动扮演“小三”角色。纪英男称,在长达四年的相处期间,原国家档案局政策法规司副司长范悦,始终在她面前伪装成一个单身人士,并多次在她的亲友面前,提及二人的结婚事宜。而最终事实证明,范悦不仅并非单身,且还有一个17岁的儿子。6月22日,纪英男在自己的实名微博上上传2011年范悦向她求婚的视频,整个事件也被推向了高潮。 事件曝光后,舆论在谴责范悦的同时,也把矛头指向了纪英男,认为她和范悦之间无非是一场权色交易,最后翻脸的原因,可能是因为范悦给的好处不够。面对这样的质疑,纪英男极力争辩。 “刚刚认识时,范悦说自己是IT行业的商人。他的朋友们都称呼他‘范总’。我选择一个比自己年长16岁的单身男人,正常恋爱无可厚非。”在纪英男看来,一些人仅凭范悦为其提供的优越生活,以及两人之间的年龄差,就断定他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你情我愿的包养关系,是缺乏依据的。 回忆起4年前与范悦的第一印象,纪英男对范悦的形容是“傻傻憨憨的,很绅士,有礼貌”,而4年后的今天,她对范悦的评价则是:“他太阴了,以前的事情现在想起来,我后脊梁骨都直发凉。” 纪英男说,第一次见到范悦,是在2009年。“那时我刚大学毕业一年,是某地方电视台的正式职工,出于工作发展考虑,到中国传媒大学进修。在那年6月份,我的生日派对上认识了范悦。” 成熟、稳重、事业有成又为人憨厚,是范悦当时留给纪英男的印象。范悦号称自己大学毕业就结了婚,而由于婚后自己在区县工作,妻子在市区工作,导致两人的感情渐渐冷淡,不到两年便离了婚,且没有子女。之所以后来一直没有结婚,是因为和前女友刚刚结束长达6年的恋爱经历。“他那次吃饭还把存在手机里的前女友的照片给我看,问我漂不漂亮。我一度还以为他和前女友只是吵架,想找个人倾诉一下,没有想过他在追求我。” 这段“没有企图”的男女友谊,很快发展成了恋爱关系。“后来,我们开始天天打电话,范悦那时还在机关秘书局工作,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。他每天上班到了办公室就开始用手机跟我煲电话粥,如果办公室的电话铃不响,我们的电话就不会挂。当时范悦没有说过要追我,只是一直对我好,我去外地,他派车去机场接送,我的手机坏了,范悦怕找不到我,马上给我买了一部诺基亚N97。后来发现新买的手机有些问题,他又把自己的限量版8800i给了我。” 2009年7月24日,经历了从相识到渐渐熟悉的一个半月时间,范悦为纪英男在北京西城区辟才胡同的“丰桥公寓”以9000元/月的价格,租了一套房子,并在金融街购物中心置办了十几万元的高档床品,家电,苹果台式电脑,苹果笔记本等,所有的物品均是国际一线奢侈品牌。纪英男告诉记者,之前她在北京一直与几个同学住在一起。搬进新家后,范也一同搬了进来与纪同住,开始了他们长达4年的同居生活。 真假恋情 用纪英男的话说,范悦所说的每一个谎言,都具有天衣无缝的合理性,但当自己有一天终于醒悟,把所有事情联系在一起时,才发现这一切有多么荒唐。 “范悦见过我的父母,我们一开始认识时,我的同胞姐姐就在北京和我一起生活,后来我们同居,我的父母来北京看我,也是和我们住在一起,就像一家人一样。至于范悦的父母,在事发之前我从没见过,范悦当时说,他家祖籍河北,老家在山东青岛,姐姐嫁人生活在贵阳,父母为了帮姐姐照顾孩子,也生活在贵阳,这一切听起来都十分合情理,我也从没有怀疑。” 纪英男描述,范悦称他的父母因为他离婚的原因,对他的感情生活已经十分失望。“他希望我们关系稳定后再带我见家人,后来就一直这样拖着,一直拖到不能再拖时,向我坦白了一切。” 纪英男4年后才见到范悦的父亲,才知道他们一直就生活在北京。而范悦未离婚的妻子,就住在范悦之前工作过的机关秘书局的家属楼,和纪英男与范悦租住过的一所房子,几乎仅一条大马路之隔,有时下雨天,纪英男还会送范悦到秘书局门口。 “就这样巴掌大的一块地方,我却被欺骗了三年半。别说别人不相信,连我都觉得不可思议。后才知道他和他妻子那段婚姻早已名存实亡,不联系不见面,他妻子那里没有他的东西,范悦家的邻居也告诉我范悦好几年都没回来了。可能身边很多人也不知道他们还存在法律意义上的婚姻关系吧。” 纪英男2009年离开地方电视台办理停薪留职,2011年重新开始媒体工作,有人据此将纪英男的生活定义为“被范悦包养”,但纪英男却不认可这样的说法。 “范悦从一开始和我在一起时,就一直骗我,说要跟我在一起生活一辈子,不能两地分居,要把我的工作关系调到北京,可是一直没办成。每次我问及此事,他都拍着胸脯保证:老婆你放心,两个星期之后就让你上班,老公肯定给你办好,让你上班。就这样拖了两年,我每天在家就跟保姆阿姨和狗在一起,不能工作,满腔抱负不能施展,还因此提过分手。” 2011年,范悦向纪英男求婚,3天后,范悦将纪英男安排到中国旅游与经济电视台上班。“其实也不算他安排的,因为这家电视台虽然是他朋友开的,但是碰巧那时要招聘人,我完全走的是正规的招聘程序,自己应聘进去的。” 今年6月22日,纪英男上传了范悦在2011年6月4日求婚的视频,面对记者,纪英男道出了她的动机:“很多人骂我小三,说我一开始就知道并且接受了被包养的事实,我上传这条视频就是为了澄清自己。如果是包养,我干嘛要把范悦介绍给我的家人,我的亲朋好友,这不是丢人吗?” 如今纪英男才恍然大悟,求婚只不过是一幕大戏,演给她看。“范悦怕一直不提结婚的事情我会起怀疑,为了稳住我,才演了这么一场戏。从2011年求婚,到2012年底,都一年半了,我身边的朋友也提醒我,一般求婚过后不出半年,就该领证办酒了。我从那时开始有点怀疑,开始觉得心里越来越没底。后来在我的一再催促之下,范悦才说出了他有家室的事实。” 时隔半年后,纪英男开始举报范悦。“他是在去年12月12日向我坦白还存在婚姻关系,但是与他名义上的妻子分居十年了,感情破裂,他说要离婚娶我,并说如果女方那边坚决不同意离婚,他就走司法程序诉讼。第二天下午范悦又跪在地上告诉我他被纪委调查,即使我原谅他我们也不能在一起了,看着他痛哭流涕,老泪纵横,我的心又软了。” 纪英男称,出于对范悦的担心,2012年12月8日,她到档案局找到郭司长,想了解范悦被纪委调查的原因,结果从郭司长口中得到的消息却是:“范悦一切正常,根本没有被调查一说。” “后来在郭司长的压力下,范悦带我找到他的妻子谈离婚的事情,他妻子那时也表示可以考虑离婚。可是第二天范悦父母及范悦夫妇密谈后,他妻子突然告诉我说他们不离婚,如果我对范悦有感情就慢慢熬。” 在这之后,纪英男感受到了明显的变化,直到受到逼迫。“我至今还记得,那天他在咖啡厅包房里,找来一群兄弟跟我谈判,甚至向我母亲发出警告,说惹火了他们这帮兄弟后果很严重。” 经济纠葛 在纪英男写给纪委的举报信里,曾有这样的一段描述:他每天在我钱包里放现金,刚开始每天放一万,让我贴补家用,买衣服,出去玩什么的。每次我买东西回家他都特别开心。只是要开发票,原来开金地公司,后来开中融汇通。 基于这样的细节,“包养费一天一万”成为了之后很多家媒体报道此事时的标题。对此,纪英男曾在接受采访时回应,一天一万是刚开始同居的时候,新家需要添置很多东西,这些钱很大一部分用来购买家居用品了。但除此之外,纪英男在举报信里提及,范悦说在一起近4年,“小一千万都花了,还能舍不得买房子吗”。 范悦作为政府公职人员,如此巨额的开销难免让人生疑。范悦回应说:“(一天一万)肯定不属实,傻子也能想到。” 问及两人之间的关系,范悦称,“我现在没法答复您,需要等律师处理完以后有结果再说”。对于范悦的职务身份、何时辞职及辞职原因,范悦均未回复,只说“具体的情况律师弄完后,会给出一个反馈,到时候你们都能看到,现在只能答复这么多”。并表示:“如果她没有一个态度的话,我可能会考虑诉讼的渠道。” 纪英男告诉记者,一天几千或者一万只维持了大概一两个星期。“我能记得的他在我身上数额较大的几次开销,是2009年7月刚开始同居时置办的十几万元家具,2009年底为我买的一部价值68万的奥迪A5,以及他带我去新天地的普拉达专柜,两次消费花了近6万元和20多万。2012年夏天时,他给我订了一辆卡宴,但只交了30万的定金,全款要等提车时再付清。那辆车运到北京时正是2012年底,在我们翻脸几天之后。” 对于范悦是否在工作期间存在利用职权不当牟利的行为,纪英男表示,要司法部门介入才能定性。“刚开始他给我钱花,也确实告诉过我,要开发票,先后开过金地公司和中融汇通,这几年一直都是,连我身边的朋友和阿姨也知道发票开什么抬头。我以为他一面在政府任职,一面在外面跟人做生意,我们花的钱就是他做生意赚的,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。” 纪英男透露,后来在和范悦相处的过程中,她渐渐知道,金地集团和中融汇通两家公司董事会名单上,都没有范悦的名字,但金地公司的老板金忠确是范悦的朋友,“他们经常在一起打牌,范悦和我翻脸时他也在场,还帮范悦恐吓我,骂我是婊子、小三,让我小心点,说我家族所有人的背景他们都摸清楚了,让我做事想想后果。” “我在举报信里提到范悦为我花钱,就是想点出范悦可能存在经济问题,引起纪委的重视。如果最后法律认定,我以前花了他的钱有连带责任和知情不报的情节,我愿意坐牢。” 同归于尽? 事发后,纪英男的微博和个人空间迎来了空前巨大的访问量,由于不愿听到一些直指自己的质疑声和咒骂声,纪英男将她的新浪微博设置成了仅好友可评论的模式,但在她的空间上,仍有许多留言。“这个女孩子对我说,同样的被骗遭遇她也经历了,更不幸的是,她还多了一条无辜的小生命,问我她该怎么办。”纪英男用手机打开个人空间,指着一条留言边给记者看边苦笑:“我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,居然还有人把我当成这方面的专家了。” 纪英男向记者展示了手腕上的两道割痕,“我不止一次想死,但讨不到说法,我心有不甘。现在我经常半夜跑到我们以前住的地方,在天台上放声痛哭。我有时有一种感觉,觉得以前的范悦会突然出现,抱住我为我擦干眼泪。那个天台上有太多回忆,曾经我们在上面跟小狗做游戏,我的妈妈在旁边跳舞,爸爸微笑着看着我们,姐姐拿着DV为我们拍视频。当时我觉得我找到了自己的幸福,一家人其乐融融。” 曾经的美好让纪英男无法面对现在的残酷,尽管她后来得知,在之前看似恩爱的四年里,范悦对她也并无忠诚可言。 在旁人看来,纪英男的爱情观似乎有些奇怪。在口口声声要与范悦同归于尽的同时,她又告诉记者,现在自己每天的生活,就是在家里给范悦的父母绣十字绣。因为在去年事发之前,范悦曾告诉她,再过五年他的父母就是50年的金婚了。为此,纪英男买了一幅1.8米长的“松鹤延年”图,计划在金婚之前绣好送给“公婆”。“我这人很固执,做事一根筋,决定了要做的事情,就一定要做完。这些天我日日夜夜都在绣,已经快绣完了,可是永远不会再送出去了。” “事发后,他找人恐吓过我,也在我的朋友面前诋毁、侮辱过我,在一次我去他的单位反映情况时,我抓着他不放,要他说清楚,他甚至动手打我。直到现在,他除了威胁我侵犯他名誉权、肖像权,就是跟我谈条件。”在网络举报之后的第二天,纪英男最后一次打通了范悦的手机,在这段录音里,范悦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:“你想怎样?”当记者问及同样的问题,纪英男却说:“我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怎样才能把心结解开,除非同归于尽,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找他谈,但就是觉得他应该做点什么取得我的原谅。” |